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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后第37节(2 / 2)


  孟摘月看看这边,又看看另一边,好,皇兄绷着脸就算了,怎么连脾气好的“同盟”郑太医也跟着不言不语,又冷又倔。

  孟诚见状,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,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:“别以为朕不敢杀你!别以为你有几分肖似父皇,就依仗生事,也不看你到底配不配!”

  郑玉衡还没做声,公主已经惊呆了,结结巴巴道:“像——像谁?父皇?谁告诉你的,商大伴?”

  她不理朝政,自然不知道朝野中的几位老臣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,商恺作为皇帝的耳目,一经得知,自然会将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。

  郑玉衡终于抬起眼,但却没有像孟诚想象的那样趋炎附势、告罪讨饶,而是眉目端正,声音清冷地道:“陛下以为,臣很愿意跟前人相似吗?”

  作者有话说:

  公主:啥八卦?啥八卦?给我也听听

  第41章

  前人?

  他竟然敢称呼父皇为前人!

  孟诚心头火起, 怒意直接烧到了喉咙,他一把扯住郑玉衡的衣领, 掌心攥紧, 将他拉到面前,凛凛道:“你说什么?!”

  郑玉衡不急不躁地看了他一眼,若是此前,他身为臣, 还会对君上一怒而畏、而怕, 但在慈宁宫面对太后娘娘这么多日, 加上这几天积累到此刻的宿怨, 他已经忘却了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, 只是表面很谦卑地说:“臣怎么能跟先圣人并论。”

  可惜他这点表面的谦卑,却完全遮掩不住神情中的寒如霜的冷意,口中说“不能相提并论”, 眼睛里却分明写着“我与一个死人计较什么长短。”

  这就犯了孟诚的大忌。

  孟诚自登基以来,处处比照自己的父皇, 总觉得不如他,然而他这样崇敬憧憬的人,郑玉衡居然是这样一个态度, 他眼睛里冒火,道:“朕就知道你是个不安于室的东西!”

  不安于室岂是这么用的?可见孟诚是真的气糊涂了。

  就在孟诚即将要招人处置他的时候, 孟摘月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神, 她赶紧闪进两人中间,将孟诚的手挡下来,面对着皇兄连声道:“哥哥, 哥哥你跟他置什么气?这是母后的太医呀, 就算是骄纵了他, 咱们也只管跟母后说,哪有当场失了体面的说法?”

  说罢,又连连朝着他身后的人使眼色,然而内侍、护卫全都退后了几十步,就是公主把眼色抛得抽筋,那边儿恐怕也不能看见,都急切地盯着,却没人敢上前。

  孟摘月心里叫苦不迭,这是什么修罗场?没在她娘亲那里上演,倒是先让她遇上了。

  孟诚对着她的脸,眉头紧锁,面色凝霜:“他这么犯上,就该斩了他的脑袋!”

  孟摘月道:“好哥哥,你斩了他的头不要紧,怎么回母后的话呢?就是挑遍京华王孙子弟,未必有比他生得还好的了。”

  孟诚大怒道:“这是太医!不是面首!”

  孟摘月说漏了真实想法,差点咬到舌头,话赶话地搪塞道:“就是太医院中,小郑太医也是医术高明的人物了,他的老师是已乞骸骨还乡的刘老太医,侍奉内廷数十年。”

  这话刚说完,她又退后半步,用力杵了一下郑玉衡的胳膊,暗示的话从牙缝里往外蹦:“跪、下、请、罪。”

  郑玉衡看了她一眼,撩起衣袍,沉默地跪在孟诚面前,视线压低,只能望见他身上的奢美的团龙纹图案,却一言不发。

  孟诚也看出他根本不是甘愿请罪的,冷道:“待朕回禀了母后,就将你从慈宁宫赶出去,再砍了你的头,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敢在朕母后身上动歪心思的人。”

  公主在心中哀叹道,我的皇兄,到底谁是动歪心思的那个啊?咱们娘亲那有那么情深一往、念念不忘,说不定也是看重他年轻俊美。

  要不怎么说女儿是贴心棉袄呢,她是所有姓孟的人里头最能体悟董灵鹫心意的那个。

  郑玉衡垂着眼帘,声音清冽,不卑不亢:“臣一心为娘娘着想,请陛下明鉴。”

  孟诚这时候别提明鉴,他能忍住不跟郑玉衡动手,就算是被“天家体面”这四个字束缚着了。皇帝一扭头,朝远处的人招手,愤而道:“都是瞎子不成!冒犯御驾、触怒天颜,给朕上廷杖!”

  内侍尽皆惶恐,一边遣人去找今日未曾当值的商大伴,一边按照陛下所言,准备廷杖。

  此刑大多在朝廷中进行,最高数目为一百,不过一般到第八十下,就相当于只有一口气吊着,有没有活路,听天由命了。

  按照熙宁故年的旧例,此刑分为两种,一种不去衣,隔着衣衫杖责,大多是羞辱而已,虽然也要卧床休养,但不伤及性命。另一种则是去衣受刑,这就有“往死里打”的说法了,明德帝身边的那位最后被凌迟而死的大宦官,曾经就作为执刑者,打死过十几位朝廷命官。

  内侍们领命而去,孟摘月看在眼里,有些着急,然而此时却也只有母后能救他,便趁着孟诚将人叫回来的时候,跟公主府随身侍女悄悄道:“快去请母后。”

  侍女望了一眼去慈宁宫的道路,跟随御驾者人数众多,逆流而行,一定会被截住,便道:“殿下,等到了慈宁宫,恐怕人都被打死了呀。”

  孟摘月循着她目光一看,也觉得行不通,她鼻尖冒汗,急中生智道:“折去后省,去找宣都知。”

  侍女低头应下。

  她刚吩咐完,就见到不知哪个太监殷勤侍奉,将椅子搬来,孟诚居然就这么面无表情、杀气腾腾地坐下了,他的面容沉在华盖锦伞的阴影之下,有一股决不罢休的寒意。

  看来是非要行刑不可了。

  孟摘月叹了口气,咳嗽一声,内侍也连忙奉上座椅,她拢着裙摆坐下,也不知道这救兵能不能搬来,暗暗着急地转着手里的绣金雀丝绢。

  大约等了片刻,众宦官便摆上刑凳、取来栗木铁皮廷杖。而有行刑之责的,除了御前掌印太监商恺之外,便只有内狱的许祥、侍奉慈宁宫的宣靖云,以及侍奉凤藻宫的陈青航陈都知。

  除了商恺外,另外三人也同时兼任着御前秉笔。孟诚一怒之下,这四位竟然来了三位,除了宣靖云不知道在哪儿以外,三位内廷中有头有脸的秉笔太监,尽数到齐。

  孟诚抬了抬眼皮,对商恺道:“杖八十,打吧。”

  商恺刚要上前,便听一旁从来寡言的许祥抬起头,忽然道:“陛下想要怎么打?”

  孟诚还不太清楚这里头的门道,究竟是“羞辱”、还是“杖杀”,他当皇帝以来,还没有杖责过朝廷众臣,这还是第一次。

  他皱着眉,不耐烦地道:“还能怎么打?怎么这么多话!”

  许祥低下头,声音平稳无波:“陛下圣心,龙恩广济天下。若是去衣受刑,杖责八十,人就活不成了。”

  孟诚眉心一跳,他虽然嘴上打打杀杀、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,但心里也实在顾忌着母后的心意,有点不敢。

  他转头低声问盈盈:“八十就活不了?刑部的魏侍郎昔年曾经受过父皇八十的杖责,怎么龙精虎猛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