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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节(1 / 2)





  有人感慨:“姑娘家全是这么可怕的吗?郑夫子平常看起来文雅清高,没想到与未婚夫置起气来,竟会变成吞金兽!”

  一位叫常志高的少年道:“倒也不能这么一棍子打死,肯定不会每个姑娘都这样啊。只是郑夫子出身寒微,虽多年苦读有了深厚的学养,但终究眼浅了些。发那么大一场气,闹得满城风雨,最后却被小小一颗夜明珠就哄好,平白给人看笑话。”

  另一个叫韦麟的少年突兀笑道:“若换成云大小姐那样的,未婚夫将她惹生气,送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就想求和?她怕是反手就能丢出十颗拳头大的夜明珠,再送一个‘滚’字!”

  哄堂大笑中,薛如怀嘲他:“韦麟你瞎思量什么呢?云大小姐根本不会看上你,你便是想哄也排不上号。”

  都是半大不小的年纪,正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最懵懂好奇时。

  韦麟莫名其妙将话拐到彼时并不在场的云知意身上,聪明点的少年郎们或多或少都能察觉出点异样。

  被大家的怪笑惹得恼羞成怒,韦麟索性破罐子破摔,与薛如怀较起劲来。

  “你是凭什么笃定她看不上我?她母亲当年不就选择了自出云氏,嫁给寒门出身的言珝大人?我家比言大人家总强些吧?”

  两人的看法各有拥趸,少年人们就这么开始了嘴仗混战。

  有人怕当真吵起来,便出声做和事佬,中肯指出“云知意虽不喜与人扎堆亲近,但好歹是一视同仁的,并不曾以门户高低论人”。

  韦麟被这话安慰得竟真有点心热膨胀,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对大家道:“这么一说,指不定云知意还真能看上我呢。或许……我可以试试?”

  话音未落,原本在旁沉默翻看书本的霍奉卿突然加入战局:“别人活一世,无非就耗费些米粮布帛。云知意却是要食金饮玉的,寻常人家可养不起。”

  云知意出去散步回来,走到讲堂门口就正好听到这一句。她向来不爱扎堆,当下便在门口驻足未动。

  接着就听韦麟小声与霍奉卿犟嘴:“云知意平日的用度瞧着虽比大家都金贵些,但以她的家门出身来说,并不算十分靡费。”

  霍奉卿不太耐烦地冷声脱口:“云知意人不坏,但性情古怪,狂妄固执又好强,绝非良配。”

  这云知意就真的忍无可忍了,自是冲进去与他争执起来。

  ——

  青梅竹马这种关系,注定两人有许多经历是共同的。

  可是,天底下有无数的青梅竹马,又有多少人能认真记全与对方相关的所有过往呢?

  就连云知意自己,许多事都只记得个七零八碎。

  偏生霍奉卿记忆惊人,五年前的事都还历历在目,巨细靡遗。

  十三四岁的半大年纪里,忽而觉得自己是大人,忽而又觉得自己还小,有时心思别扭古怪,言行人嫌狗憎,倒也不是稀奇事。

  那年的霍奉卿并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烦躁隐怒,反正就是听不得同窗话里话外对云知意有所企图。

  一时捋不清自己心中野望,心烦意乱之下,就只想着要将同窗少年郎那份蠢蠢欲动的念头给一把掐灭。情急中没个章法,那句混账话便脱口而出了。

  霍奉卿闷闷吐出一口长气,再次懊恼低喃:“千金难买早知道。”

  在事隔五年后,云知意总算知道了当初那场恩怨的完整前情。她忍俊不禁道:“要不是我大度,你早不知被扒皮抽筋多少回了。”

  霍奉卿并不提她当初对自己也没少口出恶言,纵容地顺着她:“没错,你从小就大度。”

  “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反讽!”她嗔笑瞪着眼前人。

  须臾后,才又眉眼含笑地软声控诉:“你知道我那时多气吗?出去透个风回来就逮到你在背后说我坏话,简直丧心病狂!我都气懵了。最可恶的是你那避之唯恐不及的语气,我现在都记得。”

  她捶了霍奉卿一拳,转头又去架子上选给蔺老爷子的礼物。

  说起那桩鲁莽幼稚的年少旧事,霍奉卿有些惭愧,却又忍不住在她背后低低闷笑。

  “你说话时激动得猛挥手,不小心掀翻了我的砚台,将我还没来得及交给夫子的功课泼了个漆黑。”

  “那是你活该,我没拿砚台砸破你脑袋就不错了!”云知意回头,含笑嗔他,“你还有脸笑?背后说人坏话却被正主抓个现行,正常人难道不是会羞耻慌乱吗?”

  “我当时是很羞耻慌乱啊。”霍奉卿讪笑着摸摸鼻子。

  正是因为羞耻慌乱,少年霍奉卿后来才没敢再提“绝非良配”的混账话,只是硬着头皮扯前一桩来避重就轻——

  说你食金饮玉不对吗?若有人与你吵架,十斛夜明珠都哄不好你。

  两家毕竟多年邻居,霍奉卿很清楚,云知意就连夜读照明用的都是千金难买的硕大火齐珠,拇指大点的小夜明珠只配给她当弹珠玩,能用来求和才怪了。

  那段日子,外间许多人都在指责郑夫子见钱眼开、没有读书人的风骨。

  虽云知意并不觉得郑夫子有错,但郑夫子被迫离开庠学后,她多少有点明白什么叫“人言可畏”。

  当下以为霍奉卿在讽刺她奢靡,便忍不住委屈起急。毕竟她自到了原州,比起小时在京中云府,已经算是俭省。

  所以她说:我没要谁拿金玉珍宝哄!若是我真正喜爱重视的人惹了我生气,只要诚心认错,哪怕抓一袋萤火虫做歉礼,我都会和好!

  云知意想起这一幕,望着面前摆着各样库藏的架子,好笑地浅声自语:“原来还真是我教的。”

  见她全都想起来了,霍奉卿垂眸偷觑她的发顶,笑得狡黠:“既你昨夜收了我的萤火虫,那就表示我是你真正喜爱重视的人。这确凿无疑了吧?”

  “哪来的确凿无疑?”云知意再度回头睨向他,面有赧然绯色,“我可没拿到你的萤火虫,全被你放飞了。不要自说自话。”

  霍奉卿理直气壮:“我又不瞎。你心里收了,我看得出来。”

  云知意恼羞成怒:“你看得出来了不起啊?看破不说破,懂不懂?”

  “好吧,懂,”霍奉卿抿笑,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,“你到底在找什么?”

  云知意这才想起正事:“哦,对了,你知道蔺家老爷子的喜好吗?”

  霍奉卿稍作沉吟:“宝马良驹、古字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