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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(2 / 2)


  池小秋哈哈一笑,又从兜里摸出一个布袋子,满满当当:“这才是全部家当!”

  她少有兴奋到如此地步的时候,说话时眉飞色舞,眼中熠熠生辉:“我提了价钱,十文一份!十几条鱼,尽卖了出去!”

  她想起昨日本是对她嗤之以鼻的摊主人,今日看呈了池小秋酥鱼的摊子前挤满了人,连带自己糖水都卖出去不少,后悔不迭。

  这要是在他家摊子上,多的岂止是卖糖水的钱!

  ““五百文!整整五百文!”池小秋终于跟他说了最终数目。

  钟应忱讶然,他也拿出个钱袋:“与你一样,不多不少。”

  双倍的惊喜!池小秋睁大眼睛,拿了钱袋左边掂了掂,右边掂了掂,仍旧还给钟应忱。

  她满足地喟叹:“这回不怕被赶出去了。”

  打从家里出来,她便再也不知道,睡到天亮是个滋味,或是饿醒的,或是冻醒的,或是让人发现赶出去的,更多的时候,冻饿到坐不安稳立不安稳,睡也睡不着。

  这会有个挡风的芦席棚子,再好不过。

  钟应忱有些不解,为何池小秋总是容易满足,但至少现在,这份轻松也感染到了他。

  “抄书能赚这么多钱?”若果真如此容易,池小秋恨不能今晚学了字,明日自己也抄去。

  “抄书太慢,不及画画。”钟应忱讲了他的故事,池小秋听的入神,到后来还追问:“若果真画个你说的什么有颜色,是不是还得多钱?”

  “自然。”

  纵使他跟大师傅扯了一堆什么开朝之初天然意趣,最后还是因为这个降了价钱,开朝之初,普通人家能吃上新米便是豪富了,现在呢?连员外家的丫鬟都打扮得跟小姐似的。

  世殊事异,版画自然也不同了,大师傅真正看上的,不过他画里的意思罢了。

  池小秋问:“那你为什么不画呢?”

  “不会。”

  要是会,他还跟大师傅扯这么多做什么!

  “你家还教画?”

  “随便学学。”

  本是实用之物,只做实用之事,只是祖父跟他说这话的时候,李先生虽然点头,眼里却有些难过。

  池小秋感叹,这年头的人大约都成精了,随便学学也能学成这个样子,又听钟应忱问道:“你今日提了价钱,他们也能依?”

  “谁说送的是一样东西了!”池小秋掏出一个麻布包:“昨天送去的是干煨鲫鱼,今日的却是酥鱼!全都亏了我们池家的方子!”

  她一打开那包调料,钟应忱便问道一股奇香,池小秋另掏了一包吃的递与他,道:“还给你留了一块。”

  甫一入口,钟应忱便知道为何别人愿多加钱了,这鱼想是在调料中腌了许久,再经炭火一煨一闷,香气直透到肉里,偏生煨得酥脆,入口便散,若是能热吃必定惊艳。

  池小秋还给他一百五十钱,道:“借钱生钱,多亏了成本足,才赚回来这许多钱。”

  钟应忱也不推辞,收了道:“便是明日他来收钱,也是足够的了。”

  “若你还要出门时,还记得把钱尽数带在身上。”池小秋翻出来自己的包袱:“咱们的东西还需藏得更密实一些。”

  钟应忱有些稀罕:“你竟能惦记这些了。”

  “小心驶得万年船。”池小秋小声道:“这两天,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。”

  第6章 蔑刀鱼饼

  不过几日之间,风好似一下了和暖了,再也不是刀子逼人时的尖利,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。

  池小秋是让枝头的山雀给吵醒的,她捞了才买的木桶去河边打洗脸水,早上的太阳探着淡金面孔,让四羲书院的青山给挡了一半,河水还冷,扑到脸上的时候,池小秋打个冷战,彻底清醒了。

  钟应忱一大早上便走了,他既签了契,便要画出几幅画来。池小秋现揪了柳条,编出一个半人高的筐子,河滩上捡了许多碎石压在里头。昨天晚上钟应忱跟她商量,要把这房子好好再修整一下,边角处再拿石头与芦草压一压,少漏些风。

  池小秋在芦苇丛里找她的柳条鱼笼,竟比昨晚刚下的时候还多上一两只。

  池小秋捞了一个起来,一看便知道是钟应忱新编的,他手艺活做得比她还好,出口往里收得精致,池小秋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
  那鱼笼里多了几条与平时不一样的,条条体薄如纸,体型不大,课尾巴却见得如同刀口,池小秋便想着,除了日常要送出去的酥鱼,这几条刀鱼便专门做了给钟应忱尝鲜。

  垒灶,抹料,腌鱼,烧炭,起糠火,做了两天,池小秋早就烂熟了,一边看着酥鱼的火候,一边想着要给钟应忱做些什么。

  “毕剥”一声,好似是有柴火在烧,池小秋奇怪,炭已烧了,哪里来的声音呢。

  没过多久,又是一声,这次更清晰了些,池小秋陡然转头,正是从芦席棚东面传来的。

  池小秋霎时间警觉起来,她腿脚利落,只几步就跨了出去,到了棚东之时,正看见一片衣角飘过,灰麻布的裙子,刹那便无。

  池小秋紧追了两步,早已没了人影,她又在芦席棚边转了几圈,什么也没碰着。

  从芦席棚东面能看到什么呢?池小秋转了回去,蹲下身一瞧,变了脸色。

  那一处的芦苇让人抽了,湿泥扒开,漏出个大洞,又拿杂草虚虚掩上,实则上前便能看到里面的光景。

  但凭有什么事,若是到她跟前来好好说上一声,大家万事好商量,这样偷偷摸摸的,实在让人不齿。

  池小秋冷冷一笑,她倒不信,抓不着这个鬼!

  今日份的酥鱼做完了,池小秋看了看浸在水里的鱼笼,里面那几条刀鱼正悠然自得游来游去,浑然不知末日已到,她把整个柳条笼子哗啦啦从水里提起,鱼陡然间惊慌起来,用尽力气蹦来蹦去。

  池小秋一刀下去,治净了那几条鱼,刀鱼肉细,几乎是每春最早的河鲜,可惜大刺少,小刺多,虽不至于会卡住喉咙,但扎在肉里,也是够疼的。